浮玉录_110西郊试枪惊冷镝上巳寒宴散暖春 首页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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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110西郊试枪惊冷镝上巳寒宴散暖春 (第4/4页)

,而如今……她垂下眼睫,掩去眼底瞬间涌上的湿意。

    吴树倒是孩子心性,对那碟炸得金黄的荠菜春卷很感兴趣,连着吃了两个,腮帮子鼓鼓的。但当他抬头看到母亲苍白的脸和兄长严肃的表情时,咀嚼的动作不由得慢了下来,小声地问:“母亲,您不吃春卷吗?很好吃。”

    张佩如勉强笑了笑,柔声道:“树哥儿吃吧,母亲……胃口不好。”她伸出手,轻轻摸了摸幼子的头,动作缓慢而充满怜爱,眼底是浓得化不开的担忧与不舍。

    最终还是吴道时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。他放下筷子,目光平静地看向张佩如,语气沉稳,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力量,仿佛在宣布一项军事部署:

    “母亲,南下重庆的一切事宜,均已安排妥当。路线、车船、沿途接应、重庆住所及随行医护、仆役,皆已打点完毕。四月初六,宜出行。届时,由陈旻带一队可靠人手,护送您和小树启程。”

    他顿了顿,目光转向吴树,语气严肃了几分:“小树,路上要听话,照顾好母亲。到了重庆,安心读书,不可荒废学业。”

    吴树用力点头,小脸绷得紧紧的:“我知道了,大哥!我一定听话!”

    张佩如闭了闭眼,再睁开时,眼底已是一片认命的灰寂。她轻轻颔首,声音低哑:“慎之,你……费心了。”她知道长子做出的决定,已是当下最周全的安排,无力更改,亦无需更改。

    吴灼听到这里,抬起头,看向吴道时,眼中流露出关切与忧虑,轻声问道:“哥,母亲身体虚弱,重庆住所安排得如何?气候潮湿,母亲的咳疾……”

    吴道时转向她,目光沉稳,回答道:“放心。住所选在渝中区领事巷,是一处旧式公馆,地势高,通风好,相对干爽。已请人重新修缮,添置了防潮设施。医护方面,除了随行的刘妈熟悉母亲旧疾,到了重庆,也已联系好当地一位擅长调理的医生,定期上门诊视。日常用药,会通过特殊渠道保障供应。”

    他的回答条理清晰,考虑周全,仿佛早已将各种细节推敲过无数遍,吴灼听他如此说,心下稍安,点了点头。

    吴道时的目光最后落在吴灼身上,深邃难辨,他没有对她南下与否再作任何询问,那场靶场的训练和之后的沉默,似乎已是一种无言的默许和更深的牵绊。他只是淡淡道:“家中旧仆,愿随母亲南下的,已甄选出一批可靠之人,由吴碌统领。不愿离京的,也发放了足额遣散费,什锦花园我只留了几个洒扫和伺候灼灼的人。”

    他的话,为这座宅邸、这个家族在北平的岁月,画上了一个清晰而冷酷的叹号。今日之后,团圆不再,各奔东西。

    一顿饭,在压抑和心照不宣的离愁别绪中,草草结束。满桌精致的上巳菜肴,大多未曾动过,如同这个节日应有的欢愉,被现实的沉重彻底淹没。

    阳光西斜,将花厅内的影子拉得长长的。张佩如被丫鬟搀扶着,虚弱地回房休息。吴树也被带下去收拾行装。

    花厅内,只剩下吴道时和吴灼兄妹二人。

    吴灼站在窗前,望着庭院中那几株含苞待放的玉兰,春风吹动她的发丝,背影单薄而寂寥。

    吴道时走到她身后,沉默片刻,开口道:“华北的局势,只会越来越紧。日本人步步蚕食,特务活动日益猖獗,北平……已成虎狼之地。”  他的声音低沉,带着山雨欲来的压迫感,“我职责所在,必须钉死在这里。但你不同。”

    他目光锐利地扫过她侧脸,语气转为不容置疑的命令:“那支勃朗宁,必须贴身带着,弹匣压满。人在枪在,明白吗?”  不等吴灼回应,他继续道,“贝满女中虽在城内,也非绝对稳妥。如非必要,不得随意离校。日常用度,我会差人送去。”

    最后,他向前半步,气息几乎拂过她耳畔,声音压得更低,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决断:“每周末放学,我会亲自开车到校门口接你回什锦花园。若见到我的车,立刻上车,不得耽搁。若未见车……就在校门内警卫室等候,不见我人,绝不可独自离开。”

    “记住,”  他眼底寒光一闪,“眼下北平,能信的,只有你手里的枪,和我。”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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